只是当时_第六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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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六章 (第4/4页)

   他的手一直在抖。

    他看见Orli脸色刷白,皱着眉毛,额头上都是汗,口气却还是一派轻松:

    “应该就是断了根肋骨,以前我也断过几根,没事,不动就不怎么疼。”

    但是Viggo觉得心痛,这样的痛法让他害怕,好象是从心脏那里射出无数根细线,罗网一般的全身都是,而每一根都死死地勒紧了在痛,他连牙齿都要痛得松了,手指尖针扎一样。

    “你的背怎么样?”好半天他才说。

    “应该没事,从马上摔下来其实不怎么厉害,都是John那个大块头砸在我身上才会… …”

    Viggo终于注意到他说话的时候眉头就皱得紧些。断了肋骨,呼吸重一点儿都会疼得要命,但这孩子还说个没完来宽他的心。

    他心里有哪个角落要命地酸了一下,一直酸上了头,一瞬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。

    “ 闭嘴!” 他说“ 我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Orli冲他笑:“最后一句,” 他说“ 帮个忙,我脸上的头发… …挺痒痒。”

    Viggo替他把脸上沾着的头发拨开,顺便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。他把动作放得非常轻,好象Orli是伤在脸上似的,他一点也不敢碰痛了他。

    担架来了,Viggo看着人们把Orli抬下山坡,送上山下停着的救护车。

    他一直跟到救护车边上,然后门关起来,笛声响起,一路很紧迫地远了。

    Viggo一个人站在那儿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最激烈的战斗,他觉得身心俱疲,四肢虚脱,脑海里一片空空荡荡。

    三天以后,那个金刚不坏的Orli又回到剧组来了。

    当时正坐在地上休息的Viggo看见一双精巧的靴子站在自己眼前,一抬头,发现Orli穿着Legolas的行头笑嘻嘻地盯着自己,他足足有一分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你别这副傻样逗我,” Orli忍俊不禁地说“ 我这会儿可不敢使劲大笑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是还应该在医院躺着?” Viggo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医生说已经没事了,我天生奇才,骨头接合得快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… …”

    “别罗嗦了,Peter已经调整了拍摄计划,这几天不会有什么动作戏。再说,医院那种地方真不是人呆的。天天有哼哼唧唧的病人进来,好好的人也要住毁了。”

    Viggo一时觉得有很多话堵在胸口,想一想,又没有哪句是真正管用的。

    他站起来,长长出了口气,拍拍Orli的肩头,好象要把所有的不放心都在这一拍里拍掉 : “ 好吧,自己小心点。” 这小子出一回事,他就吓得丢了半条命。同样的事再出一回,他可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。

    Orli笑嘻嘻地把他的手拨开:“还是小心你自己吧,老家伙。”

    然后很不幸的,他的话一语成谶。

    Viggo在三天后就弄断了自己的脚趾头。

    那场戏是Aragorn, Legola 和Gimli追踪被抓走的Ho its,误以为他们已被半兽人杀掉。Aragorn满腔悲愤地踢飞地上的一只头盔,然后就一脸痛苦跪倒在地,郁声长叫。这一幕一次通过,Peter 对Viggo的表现满意极了。

    但是喊停后Viggo仍是迟迟不肯站起来,离他很近的Orli第一个觉得不对:

    “ 怎么了?” 他走近了一步问。

    Viggo变跪为坐,伸手去够自己的靴子。

    “ 我想我的脚趾头断了。”他疼得直吸气,尽量平静地说。

    “该死,怎么搞的?” Orli咒骂了一句,回头朝Peter喊 : “他的脚趾头可能断了。”

    然后他命令Viggo:“待着别动,不能这么硬脱。”

    他蹲在Viggo身边,刷地一下从腰里拔出Legolas精致的刀子, 开始帮他割开靴子。

    Viggo双手向后撑在地上,看着Orli 认真地忙碌 。

    “服装组会杀了你的,”他好笑地说“你随随便便就毁了Aragorn唯一的一双鞋。”

    Orli没好气地说:“随他们的便。”

    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,淡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飘动起来,额头微微反射着阳光。蹙着的眉头,睫毛的阴影,象极了传说中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。

    忽然间Viggo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幻觉,仿佛他们真是在远古以前,一段业已堙灭的历史里面,四面是荒原与衰草,掠耳而过的瑟瑟凄风。在又一场激战过后,精灵与人类不发一语地互裹伤口,一同面对无法预知的迷茫前路…他心里慢慢升起一种深沉的悲凉与满足的感动,仿佛一切成败胜负都遥远得不再重要,重要的只是这一刻,他们是生死与共相濡以沫的战友和知己,兄弟与亲人…穷途末路也好,或者当无比的荣耀在头上高悬,他都希望有这个人在身边,不然就死都不能安心,不然就一切都不能圆满。

    他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心境里,忽然想要伸手,去摸一下对方的头发。

    然后他猛地震动了一下 , 甩了甩头 ,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 。

    Orli 停下手 , 抬头问他 : “弄疼你了?”

    “不不,没事。” Viggo 连忙说 。

    很多年以后,当他偶然回想从前的那一幕,他记得那是二ooo年新西兰的初春,温暖顺滑的风里还裹着冰凉的蕊子,空气中有一种干燥而清爽的草木气息。

    那个在传奇里与国王一起战斗过的精灵,那个在现实中透明而纯澈的水晶一般的灵魂,那个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深爱而却仍不自知的人,就半跪在他身边,皱着眉替他割开靴子,有点没好气地为他的伤担着心。

    那个他愿意付出所有一切去重温的短短一刻,再也无法回来。

    再也无法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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