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瓢饮_第九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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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九章 (第4/4页)

老成持重的气息。

    齐雪生走向他“怎么?家里有消息了?”

    “嗯!”和手足回异的五官秀气斯文,薄唇欲言又止。“爸在教会医院很好,没受到干扰,家里也没被破坏,不过——”垂下的目光快速地瞥了兄长一下。

    “怎么?纱厂有问题?”

    齐春生摇头。“长沙那儿来了消息,秦——就是…秦小姐…”洋派的他叫不出那别扭的称谓。“七天前只身离开老宅回苏州,没找到你,听说到上海来了,可是,算算时间也该到了,会不会有问题?”

    他大惊失色,压抑著焦灼。“她是怎么知道这里的?”他并没有通知长沙家人,就是伯惊扰她,令她胡思乱想,夜不能寐。

    “听说遇见了大嫂,二哥,我是担心,她一个女人…”

    他推开齐春生,急奔下楼。

    他总是估量错秦弱水,他以为他能掌握住这个女人,他却不知道,千山万水都敌不过她的决心。

    *********

    老式茶楼里,最角落的一张桌上,上头摆了几样点心,但一样也未动,桌旁坐著的女人,盯著那几盘食物,连筷子也没提起。

    一个年轻伙计经过,钉在她身边许久不走,她察觉后保持不动,掀唇道:“这位小扮,没看见我叫了菜?有问题吗?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,不用再上菜了。”

    伙计笑了两声,不但没走,直接到她前方空位坐下,直视著她。

    她漠然又厌倦的抬头,见到对面的浓眉大眼,惊骇流露,但只有短短几秒,便很快回复木然,她垂眼道:“是你!”

    “是我。我一直认为,只要你活下来,我一定可以再遇见你,我们之间,是断不了的。”潘良平静地说,之前眉宇间的狠劲消退不少。“弱水,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,我只是…不想看见你选择了他。听说你看得见了,齐雪生帮了你不少忙,他到处派人追查我,还找人监视我,这阵子看得比较松了,大概苏州乱,无暇他顾,不过,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。齐雪生呢?你看来脸色下太好。”

    她疲倦的笑了。“小良,你还想怎样?人不过是命一条,心却是勉强不来的,你欠我的,下辈子也还不清,众目睽睽之下,你要挟持我吗?如果我怕危险,就不会独自来上海了。你走吧!我没力气杀你,也不想脏我的手。”

    潘良沉默良久,伸手抹去她面颊上的污渍,她不动,虚弱道:“别碰我,我不是你的人,我现在也不想动手打人。”

    他缩回手,长期武装的强硬终于溃决,他哑声说著:“弱水,如果能回到从前有多好,回到师娘还没死的时候,我们一家人,和和乐乐的。我也不想变成这样,我把一切都搞砸了,弱水,这一生,我只求你别离开我,我做错的事,无法再重来,可是请你告诉我,我如何弥补这一切,才能让你正眼看我?”

    她看向他,唇瓣泛白干燥。“我们再也回不到一家人的时候了。我现在也没力气想这回事,帮个忙,让我静静,我待会还得搭车离开这儿,让我恢复一**力,我怕长途坐车又要吐了。”

    他疑惑地张大圆眼“你一个人?齐雪生不陪你?”

    她别开脸不回应,她一个字也不想告诉面前的人,她现在万念俱灰,如行尸走rou,她不想看到同情、讪笑,或幸灾乐祸。从昨天到现在,她眼前不断晃过那一幕,齐雪生和曾怀梅共乘一车回到住家大门前,两人谈笑风生的下车后,曾怀梅笑着对齐雪生说道:“齐大哥,我用你表妹的名义入学好吗?他们好像不相信呢!方才我听到有职员在偷偷的说,我不会是你在外头的女人吧?你的名誉可毁了。”

    齐雪生扶了扶鞋跟拐了一下的曾怀梅道:“你是女人都不在乎了,我一个男人在乎什么?就由他们去说吧!”

    曾怀梅笑得更敞颜了。“我明白大哥为什么把我交给你了,有你挡著,什么都不必担心。”

    从前,齐雪生深伯她笃信自主恋爱和婚姻的信念搞得齐家人尽皆知,令老太太发怒,总是要她低调行事;现在,他竟不畏流言了,是女人的影响力吗?

    思及此,她捣住嘴,再度反胃,她再也忍受不了这里五味杂陈的气味,把钱掏出放在桌上后,提起行李,转身冲出茶楼。

    潘良紧跟出去,拉住她。“弱水,你这样怎么回去?身子好些再走吧!”

    “不用你管,我自有办法。”她甩脱他。

    “你如果半路横尸街头,是遂了谁的意?师娘希望你好好活下去,你用的是这种方法吗?”他在后头大喊。

    她定住不动,像想起了什么,行李颓然落地,两手交抱捧住肚子,弯腰蹲下,低声啜泣著。他走到她前头,扶起她。

    “走吧!陪我回扬州。”她很快拭去泪水,推开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大喜过望,忽又面色一黯。“你不怕我对你怎样了?你原谅我了吗?”

    她冷笑两声,瞅著他道:“不怕。你想要一具尸首吗?”

    “你…”他惊异。

    她将行李塞到他手上,面无表情道:“从今以后,别再问我有关齐家的事,我让你接近我,不表示我原谅你,更不代表我总有一天会接受你,你如果想赎罪,就让我毛发未伤的好好活下去,等我安顿好了,到时你想走,再走吧!我将来不想再看见你。”

    他没说话,两眼濡湿,提著行李,先转回茶楼,扔下颈子上垂挂的毛巾和跑堂的外衫后,再追上秦弱水,一语下发的跟在她两步远的身后。

    如同十年前,她在街头捡了小她两岁的乞儿,一前一后的走回家时的情景一样,只是,她再也不会温柔的拍著他的背,轻声对他说:“小良,慢慢吃,桶子里饭还多得很。”

    他早已失去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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